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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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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樹下,白宇如清輝冷月,溫潤如玉,一身青衫光彩照人。

從另一角度來看,那就是宛如天神一般的仙人,不食人間煙火,具有男子氣概。所謂“角度”來自於躲在黑暗角落裏的人,她叫瑪瑙,是明霜霜的暗衛。

自從皇帝頒布賜婚的旨意後,明霜霜暗中就挑選了兩名暗衛來保護白宇。深知自己仇家多,恐有人到白宇這裏尋釁滋事。

而瑪瑙和翡翠就是專門負責白宇安全的暗衛。

兩個人輪流值班。

許多日的暗中保護下來,瑪瑙逐漸滋生了異樣的情愫。

忽然一只手搭在瑪瑙的肩膀上,“到時間了,瑪瑙,你可以休息了。”

瑪瑙一扭頭,一股臭豆腐的味道撲鼻而來。她視線微沈,眉頭一皺,“翡翠,你是不是吃臭豆腐了。”

翡翠捂著頭,不好意思了,“下次就不吃了。”

很好,她一開口,瑪瑙就能看到牙齒上的香菜殘渣。

瑪瑙後退三步,擺擺手,“翡翠,你好歹是個女子,能不能註意點形象。我都沒眼看你。”

翡翠大大咧咧的,有點像玉兒,就是她沒有玉兒長得細膩。她一張圓圓的臉,濃眉大眼,不搭噶的櫻桃小嘴就像是硬擠進來的。暗衛由於需要長年累月躲在黑暗中保護人,導致皮膚暗黃,加上她不註意保養,臉上很是粗糙。

“好的,知道了,我下次改。你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
今日是初七,明日就是初八,是白宇和明霜霜大婚的日子。

瑪瑙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:“我想一直守著他。”

幸而是翡翠聽到這話,換做金兒必定生疑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,瑪瑙唰的一下,嘴唇發白,心中產生恐懼,要是翡翠轉告了主子,她必定活不了。於是她連忙狡辯: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海棠樹好看,想多看會兒。”

翡翠稍一側目,看到海棠樹,也不做他想,憨厚地說道:“是啊,海棠樹挺招人稀罕的。”

暗衛都是孤兒,無親無故的。他們被秘密訓練,不允許有個人的情感,就好像一把沒有思想的刀。每位皇族子嗣手中都掌握一隊暗衛。

暗衛與禁軍不同,是躲在暗處的,不被承認的。他們沒有機會退休,唯一離開的方式就是死亡。

暗衛與死士也不同,死士好歹有家人,是為了家人能富貴才沖做人肉盾牌;暗衛沒有家人,時刻保護主人。

“翡翠,你有喜歡的人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翡翠,我有喜歡的人了。”

“瑪瑙,你到底要說什麽?”

“沒事,翡翠,我先回宮了。”瑪瑙捏住衣角,指骨泛白,心一橫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愛情使人魔怔,愛情使人瘋狂。在剛剛一低頭的那一霎,瑪瑙清楚無比地意識到自己畢生所求。

她也想擁有快樂啊。

可是,只有當她看到白宇的時候,才會感到快樂。

如果,她和白宇在一起,那快樂豈不是無窮無盡?

暗衛有一點好,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沒有顧慮牽掛。因為身份特殊,暗衛是孤兒,不會有家人的羈絆。看遍的世間的人情冷暖,暗衛很少有想要成家立業的。這種高危險的職業,一不小心就容易喪命,娶妻或者嫁人就是不負責任的行為。

基本上暗衛是會孤獨終老的,終老不一定,孤獨是必然。

每當夜幕降臨,翡翠都會貓在樹上。這是她的習慣,因為坐著舒服,總比踮腳蜷縮在房頂上好。

月明星稀,房屋內點上了蠟燭。

翡翠也沒閑著,嘴裏吃著烤雞,脖頸上懸掛了灌滿桃汁的水囊,手在撕扯燒雞的翅根。就在她一眨眼,一擡頭的瞬間,屋裏的燈滅了。

有著暗衛的直覺,她丟開燒雞和水囊,雖然心裏是極其舍不得的。沒得辦法,保護人是暗衛的第一職責。

翡翠的亮點是她背上的雙刀。彎刀如月,出手迅速,分別從兩邊甩去,飛身越到對方背後,便可割破對方的喉嚨。

一道黑影攜持昏迷中的白宇沖出屋子。

翡翠上去就徑直踢過去,那熟悉的身影她了解不過。手一顫,她猶豫了。雙刀一出,必定見血。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,翡翠的雙刀是無人可敵的。她深知,出刀就是奪命。

蒙面黑衣人就是瑪瑙。

力量懸殊,瑪瑙不是翡翠的對手,何況她還扛著昏迷中的白宇,明顯是處於劣勢。

沒有語言的交匯,靜謐無聲。出刀,即斬斷姐妹情;不出,與公主的主仆情誼算是走到盡頭。明月當空照,心似寒冰涼。

翡翠因緊張而冷汗涔涔,忽而背過身,“你走吧,從此我們恩斷義絕。下次再見,就是敵人。”

——

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繕,梨花苑嶄新如初。

明霜霜高坐,雙目緊閉,手肘撐著頭,煩躁。明日就是大喜之日,今晚新郎被人擄走了。

院子外,翡翠被打得皮開肉綻,鮮血直淌。她就是不肯開口求饒。

最後,玉兒有些於心不忍,急忙跑到明霜霜面前跪下。

“公主,翡翠她也不知道人去哪裏了。要不放了她,讓她戴罪立功吧?請公主開恩,再打下去,翡翠怕是不行了。”

明霜霜緩緩睜開眼睛,“是翡翠說她不知情嗎?”

玉兒搖搖頭,“不是,我猜的。”

怎麽能不生氣,明日大婚,新郎沒了。明霜霜是越想越氣,派暗衛去保護白宇,結果還把白宇拐跑了。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。

眼下翡翠是留不住了,她能放跑一次,就能有第二次,第三次······

明霜霜淡聲吩咐道:“打斷一條腿,趕出宮去。”

翡翠的性子倔,打定主意不開口,就是打死她,她也不會開口。多年的主仆情誼終究是比不上她們姐妹情誼,罷了。

玉兒感激地說道:“謝謝公主,謝謝公主。”

這天大地大的,去哪裏找人?犯愁啊!

“啟稟公主,奴婢已經問過其他暗衛了,他們都不知道瑪瑙在宮外有什麽住處。”的確,暗衛要的就是冷漠疏離,最忌諱的就是情。幾名暗衛雖然是一同長大,卻也是疏遠得很,除了值班的時候會碰到,其他時間都是不相見,不會私底下聯系的。

珍珠匆忙跑回來,膽戰心寒地匯報了她去往宮外調查的結果。

“啟稟公主,根據白大人的街坊鄰居所說,白大人是一年前搬至此處,沒人知道他的過去。而且白大人不愛說話,與那些鄰居關系都生疏得很,平時也不來往。白大人似乎沒有任何的朋友親屬。”

明霜霜困惑地看了看金兒,金兒連忙接話:“公主,記錄在冊的官員資料裏顯示白大人有幾位叔叔嬸嬸在京中,然而地址卻是假的。”

原以為白宇是柔弱清苦、自強不息的書生,憑一己之力考上功名的狀元郎,誰承想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。

明霜霜自責於沒有關心白宇,“好像我也就知道他叫白宇,甚至連他的官職都不甚了解。”

壞消息怎麽可能就一個呢,而是一連串。

珍珠小心翼翼地說道:“看守城門的將士說,從未見到白大人和瑪瑙進出。城中的官兵挨家挨戶搜捕,也不曾找見一絲蹤跡。”

更深露重,涼涼夜色,心底如同填滿了冰塊般。明霜霜煩躁地看向夜空中的月亮,頭痛欲裂。活著就是麻煩,上一世也沒發生這件事情啊。難道是因為自己重生,改變了明琦玉的命運,從而後面都亂套了嗎?

明霜霜胡思亂想起來,頹廢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。

事情越發棘手。首先,白宇的資料不明。其次,瑪瑙的蹤跡無處可尋。兩個活生生的人,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,怎麽都找不到。

——

初八是大喜的日子,皇宮裏到處都張燈結彩,喜氣洋洋。

“霜霜,不如換個駙馬?”

“不換。”

面對皇帝的提議,她楞是拒絕。外人再好,那也不是白宇。

“霜霜,你要大婚的事情,鬧得沸沸洋洋,今日不成婚很難說得過去。徐太傅的兒子徐長洲就不錯,小夥子挺俊的,不比白宇差。”

“我不要。父皇,你怎麽是個這,明琦玉當初不也逃婚了。我也沒見到你去勸他。”今日就是初八,原定的好日子。

“那不一樣啊。琦玉是男子,逃婚就逃婚了。頂多被人說一句年少風流。你是女子,在大婚之日新郎撂下你跑了,傳出去會被人笑話的。”

明霜霜反駁,“才不是,白宇是被人擄走的。並非他本意。就算是取消婚禮,那我也得尋到他,親自聽到他說,他不要我。”她雙手叉腰,高傲地擡著頭,“婚禮延遲,不許取消。”

除非是白宇親自說不要她,否則她絕不會放棄白宇。

皇帝望著女兒那股倔強的樣子像極了某個人,無可奈何嘆息道:“好,聽霜霜的。那你去哪裏找他?”

明霜霜一時間語塞,說不上來。是啊,雲國這麽大,她去哪裏找人?白宇手無縛雞之力,瑪瑙石暗衛,武功高強,有豐富的作戰經驗。還不是瑪瑙想去哪裏就去哪裏,白宇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。

她眼眸黯淡無光,著急上火導致嘴角起泡,嗓子幹啞。

辦法是人想出來的。

自從重生後,上一世發生的事情,這一世都發生了,就是改變了順序而已。而且,通過她的努力,有能力改變事情的結局,就比如白宇的腿康覆了。

她努力回憶上一世發生過的重大事情。

應該距離此時不太遠,她記得上一世大婚前後發生過幾件重大事情:幽都蝗災(幽都距離京城太遠,快馬加鞭都得七八日,瑪瑙愛慕白宇,指定舍不得讓白宇受累,先排除這個。)、錢塘江發洪水(錢塘江多水患,糧食太貴,瑪瑙一個暗衛指定沒錢,把這個也排除。)、烏江鬧鬼(白宇這般柔柔弱弱,烏江常年陰雨濕冷,不見陽光。瑪瑙要是真心喜歡白宇,指定舍不得白宇吃苦。也排除。)

最後,只剩下青江懸案。

青江山清水秀,距離京中不遠,道路平坦,百姓安居樂業。

不過時間有點對不上,她記得青江是發生在賜婚前的事情:青江發生了莫名的爆炸,不知緣由,炸死了數百條人命,成為懸案。

“父皇,我要去青江。此生我認定了白宇,他生是我的人,死是我的鬼。要是找到他,他不願意和我回來,那我同意取消婚禮。”

“父皇,我和白宇的開始是你主導,賜婚我沒反對。但是我們的結局,讓我自己來,請你也不要反對。”她糯嘰嘰的聲音略帶哭腔的撒嬌,意料之中惹得皇帝心軟。

皇帝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額前碎發,“好。父皇只有一個要求,霜霜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。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,父皇給你撐腰。霜霜,記得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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